从彩铃时代到短视频爆款：解码＂网络神曲＂20年进化史背后的文化逻辑

近期，一档备受关注的音乐综艺节目因其在发布的歌单中加入了众多“网络神曲”而引发了广泛的讨论。不少网友对此表示质疑，他们不解专业歌手和节目组为何会选择这些“口水歌”，有人甚至比喻说这是“让星级大厨做泡面”，显得大材小用。然而，也有人持不同观点，他们认为“网络神曲”是广大网民通过播放量所共同认可的产物，好听才是硬道理，各有所爱，只要自己喜欢就好。在相当长的一段时间里，无论走到哪里，都能听到“神曲”在循环播放。与此形成鲜明对比的是，舆论场上对“神曲”的讨论异常激烈，尤其是专业人士对“神曲”的普遍贬低和批评。那么，“网络神曲”究竟应该如何看待，这成为了互联网时代大众文艺领域中的一个重要议题。

所谓的“网络神曲”，是在科技进步和新型生产模式催生下的产物。在互联网时代来临之前，音乐产业主要由唱片公司和专业人士主导，其背后拥有成熟完备的制作流程、完善的版权、宣传、发行以及销售渠道。然而，在过去二十年间，随着互联网的快速发展，除了传统的唱片公司，还涌现出一批机制更加灵活、更能适应互联网时代的网络音乐公司，以及众多独立于音乐生产公司之外的普通创作者。音乐制作软件的易用性提升，尤其是人工智能技术的广泛应用，极大地降低了音乐制作的门槛。无论是作曲、编曲还是混音，一个人甚至只需要一台手机就能完成。此外，歌曲的发布和音乐流通环节也变得更加便捷，这些因素共同推动了音乐制作产能的显著提升。

在这一过程中，越来越多的人将自己的审美与需求融入创作。音乐作品更加贴近大众生活，更贴近未受过专业音乐教育或训练的普通人趣味，这让流行音乐有机会接续上悠久的民歌传统。普通人写歌，写给普通人，成为新大众文艺的一种表现形式。从20多年前一首《东北人都是活雷锋》借助Flash红遍网络，到彩铃时代《两只蝴蝶》《老鼠爱大米》响彻大街小巷，再到《最炫民族风》《小苹果》等广场舞音乐的风靡，及至今天短视频平台上“流量神曲”的指数级爆发，透过这些作品，能看到巨大的音乐市场需求，也能看到流行音乐与社会情绪、大众心理的互动。有乐评人评价，“一首歌最能感染普罗大众的，并不是它的形，而是神”，一些“神曲”爆红的本质就是“一股粗放且浓烈的民间情感生命力”。

我们一方面当然不能低估“人人都能做音乐”所释放的创新创造活力，另一方面也不能高估现有的网络音乐的创作水平。由于互联网流量至上的制胜逻辑，再加上音乐教育的缺失以及音乐审美引导的不足，在音乐产业资本逐利性的影响之下，一些“网络神曲”呈现出低龄化、口水化、庸俗低俗、粗制滥造的特征。

如今，抖音等短视频平台的音乐已成为“网络神曲”的主要推手。在这些平台上，音乐制作模式往往侧重于模仿当下流行的音乐风格，通过对现有歌曲的节奏、旋律进行再加工、改造和填词，创造出新的音乐作品。鉴于短视频平台通常的时长限制，这些音乐作品特别注重歌曲的副歌部分，力求“节奏抓耳”、“旋律上头”。只要其中一首歌曲成为“爆款”，就能迅速收回大量歌曲的投入成本，因此，大批量生产成为了一种必然趋势。一些头部音乐公司的日产量甚至高达500至1000首。这一切都在加速音乐产业的工业化进程，加剧了流行音乐市场的竞争。然而，与此同时，音乐与算法流量的深度绑定也日益明显，甚至有些音乐制作人为了追求流量和资本，不惜放弃艺术性。